每一節(jié)課我都用力用功用心——與劉云蘭弟子孫麗萍談越劇形體傳承和教學

人物名片：孫麗萍，女，1964年出生，浙江海寧人。1978年至1983年期間在浙江昆劇團昆曲學員班學習。1983年至2002年在浙江昆劇團從事昆劇表演工作。2002年至今在浙江藝術(shù)職業(yè)學院戲劇系從事戲劇戲曲教學和研究工作，2018年之前一直擔任戲劇系形體教研室主任。

戲劇系孫麗萍老師給我的印象是“英氣十足”：短發(fā)、上身穿黑色汗衫、下身穿練功褲。說話大聲、直接，笑起來爽朗。一看就知道是武旦出身，是一個形體老師。

形體課老師與其他老師相比，是較默默無聞的。所以，我們學校就有很多這樣的老師，一輩子就在練功房里教著腿功、毯功、身段、把子等，孫麗萍老師就是其中的一個。

我問她教了多少學生，她說，數(shù)也數(shù)不清。有很多現(xiàn)在比較有名的演員，都是她的學生，但她們又都不全是她的學生，因為最后，她們總是與教行當?shù)睦蠋煴容^親近，教形體的老師會被慢慢遺忘。這是教學程序決定的，她坦然一笑。

 拜師劉蕓蘭，開啟十九年演員生涯

1978年9月20日，是孫麗萍難忘的日子，這一天，她成為人稱“秀字輩”的浙昆昆曲班學員，學習昆劇武旦。她說，教過我的老師很多，有開蒙時期的鄭世菁，隨后的京劇名旦劉蕓蘭，以及后來昆劇名角王芝泉、馬祥麟等等等等。這些老師對我都很好，沒有他們，就沒有我今天的一切。

成為劉蕓蘭的弟子。孫麗萍說，1982年我在浙江省首屆戲劇小百花會演中獲“優(yōu)秀小百花獎”后，由浙江省文化廳主持，在黃龍洞浙江昆劇團團部和張志紅一起拜師。張志紅拜姚傳薌為師，我拜劉蕓蘭為師，從此和老師結(jié)下不解之緣。

拜師之后，孫麗萍風雨無阻，每天堅持到劉老師位于杭州燈芯巷小院的家里上課。劉老師對教學很嚴格，要求每個同學在跟她學時，必須聚精會神，認真嚴肅，不得馬虎，不得開小差。她說，劉老師說話不多，言簡意賅，每句都說到點子上。示范動作，簡潔規(guī)范，一般不給你多做，一遍兩遍，第三遍就不做了。有時還會拋出一句重話：“回去，明天別來了！砸我的牌子！”

表面上劉老師似乎很嚴厲，但做事給人一種蠻溫暖的感覺。譬如，每次上完課，劉老師總說：“晚了，別回去了，就在我這里吃吧！”又如一次陪劉老師到醫(yī)院看病。等候間隙，她突然從衣服口袋里掏出十元錢遞給孫麗萍說：“餓了吧，買點東西吃吧！”等等。

除了跟劉蕓蘭老師學習，孫麗萍還跟上昆的王芝泉老師學《扈家莊》《擋馬》《八仙過海》《盜草》；跟浙昆的老師學《借扇》《水斗》《瑤臺》《風箏誤》《思凡》《寄子》，還跟劉傳蘅老師學《紅線盜盒》。1986年參加蘇州振興昆劇訓練班，又跟北昆的馬祥麟老師學《昭君出塞》《金鎖記·羊肚》《竇娥·斬蛾》，等等。

十九年演員生涯，孫麗萍在劉蕓蘭等老師的指導和幫助下，成功扮演了三、四十個角色，和林為林、王奉梅、陶鐵斧等合作拍攝了昆曲折子戲錄像。十九年中，孫麗萍也獲得了許多獎項。如浙江省首屆戲劇小百花會演“優(yōu)秀小百花獎”、浙江省“新劇目”匯演青年演員一等獎、浙江省第四屆戲劇節(jié)青年演員二等獎、全國首屆昆劇會演“蘭花獎”等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 一次借用，完成到老師的轉(zhuǎn)變

1996年，浙江藝術(shù)學校要招“萬字輩”昆劇班學生，孫麗萍從浙昆借到省藝校從事昆劇教學工作。“萬字輩”畢業(yè)之后，孫麗萍正式調(diào)入浙江藝術(shù)學校擔任形體課老師，至今一當就是20多年。由于學校形體課老師比較缺，孫麗萍課很多，幾乎每天都在上。

當?shù)弥獙O麗萍調(diào)入浙江藝術(shù)學校擔任越劇教學工作后，劉蕓蘭老師聽后很高興，說你跟我一樣，都從（京昆）演員轉(zhuǎn)到（越劇）教師這一行。教師這一行，不是一個簡單的職業(yè)，要重新學習，要付出心血，要有犧牲精神，要多實踐、多研究，把越劇人才培養(yǎng)好。以前學的東西不要忘了，到越劇這里把它揉一揉。

對劉老師的諄諄教導，孫麗萍說，她的每句話，我都時刻牢記在心，沒有一天懈怠過、偷懶過、馬虎過。對每一個班級，每一位同學，每一節(jié)課，我都用力用功用心。對劉老師提出的京昆和越劇“揉一揉”的辯證關(guān)系，這些年我一直在琢磨和反復實踐，慢慢體會到，越劇呈現(xiàn)出來的整體表演風格是，劇目文戲化，演員女性化，表演柔美化，節(jié)奏音樂化；呈現(xiàn)出來的形體表演風格是，淡化程式、注重生活，外形表演、內(nèi)心體驗，警惕動作的圖解性、注重舞蹈性。越劇形體風格的借鑒與自我完善是，傳承發(fā)展、改革創(chuàng)新，借鑒其他、自我完善，形式多樣、吸收養(yǎng)分。

在這個基礎(chǔ)上，孫麗萍根據(jù)學校的實際情況，在形體訓練與人才培養(yǎng)上進一步琢磨。她認為，可以將腿毯、身段、把子這三門課程的教學內(nèi)容與課程之間的聯(lián)系加以篩選、整合，形成一個在課程和內(nèi)容上既緊密聯(lián)系又各有側(cè)重的符合本劇種特色的嚴密教學系統(tǒng)：一是腿毯課的重點可放在訓練腰腿的柔韌性上，后兩年在保持第一年的基礎(chǔ)上，可把重點放在腿功技巧上，減弱在毯功科目上的訓練；二是在身段課中首先要重點解決腳下的訓練；三是應在第一學年就增加把子的課程，并且課時數(shù)可與身段課相同，把子課可替代工架類的教學訓練；四是戲曲表演是個性的表現(xiàn)，應發(fā)揮其優(yōu)長，充分挖掘?qū)W生特長加以訓練；五是在課堂教學中，應把握好課堂語言的嚴謹性、準確性，課堂教學組織的科學性，等等。

除了繁忙的教學工作，孫麗萍還積極參與學校的教科研工作，獲得一系列獎項，并連續(xù)獲得學校“優(yōu)秀教師”、“就業(yè)指導先進”、“我最喜愛的老師”等榮譽。2011年她從二級演員轉(zhuǎn)為副教授，2017年評為教授。

孫麗萍說，當了20多年的老師，最大的體會是，當老師要像當醫(yī)生一樣，學會看，看出學生的問題在哪里，然后對癥下藥，解決問題。還有對學生要嚴，不能馬馬虎虎，得過且過。孫麗萍說：“當初浙昆‘秀’字輩60多人，現(xiàn)在真正從事昆劇或戲曲工作的只有10多人，我是其中之一。雖然沒有做出很大成績，但我堅持努力，勤于思考、勇于實踐，始終牢記劉蕓蘭等老一輩藝術(shù)家告訴我的，教師這一行，不是一個簡單的職業(yè)，要重新學習，要付出心血，要有犧牲精神，要多實踐、多研究，把越劇人才培養(yǎng)好。”